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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日记:是我,杰西卡。

《亲爱的日记:是我,杰西卡》

亲爱的日记:

这事儿说起来挺有趣的。
说实话,写东西这事儿本身就挺有趣。

有一次爸爸去搜刮东西(类似拾荒),他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堆作文本、钢笔和铅笔。
他把这些东西都带回了家,让我开始写日记。
在正常时期,也就是七个月前还没停电的时候,我只要在手机上查一下“什么是日记”就行了。

可是停电之后,网络也没了。
我就问他:“什么是日记呀?”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眨了几下眼,摇了摇头,告诉我日记就是用来记录日常琐事、重要事件以及当时的想法和感受的,要像写信给好朋友那样去写。

所以,我就坐在这儿,日记。
我穿着袜子、拖鞋、运动裤、戴着冬帽,还穿着厚毛衣,坐在冰冷的卧室里,旁边是我的毛绒熊。

我得先倒回去说说为啥会这样。

亲爱的日记:

是我,杰西卡。

既然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我就跟你说说过去七个月甚至更早之前发生的事儿。

大概去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得到了一个他称之为超级棒的圣诞惊喜礼物:晋升为管理层。
我知道晋升是怎么回事,但对于他描述的“管理”部分我不太确定。
听起来管理那么多人,还要参加线下的和在Zoom(一种线上会议软件)上的会议,肯定挺让人头疼的。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笔加薪。
两个月后,我们从那个位于地铁轨道对面又小又破的公寓搬到了郊区的一个小但非常不错的房子里。
爸爸妈妈对此非常兴奋。
我觉得这房子是挺好的,就是有点旧。
爸爸说这是20世纪50年代的入门级住房。
我的房间变大了。
我们有个草坪和后院,后面还有树林。
不过我大概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那种安静。
安静得让人受不了!没有地铁列车一直运行到深夜。
没有警笛声。
没有卡车或者汽车开过。
也没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都能听到窗外风的声音呢。

学校也变得不一样了。
学校变得更漂亮、更干净了,而且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新的。
穿校服感觉很不同。
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不用去想上学穿什么。
也不用坐公共汽车了。
爸爸上班的路上顺道把我放下,妈妈下班再来接我。

日记,疯狂的部分来了!学校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Wi - Fi。
真的!他们说这会干扰课堂,而且我们看屏幕的时间太多了。
我们需要更多地面对面交流!刚开始我觉得有点奇怪,但实际上就跟在家里吃晚饭一样。
吃饭的时候不看手机,我还跟爸爸妈妈聊天呢。

我和来自不同群体的几个学生成为了朋友。
虽然我们都穿着校服,但还是有不同的小团体:运动员、不良少年、瘾君子、优等生,可能还有其他我甚至都不知道存在的半打团体。
除了一个女生团体之外,我和其他团体的孩子都有朋友关系。
其中一个叫萨凡纳的女生有一天试图欺负我。
在我还没来得及放下书本保护自己之前,一个叫克里斯蒂的运动员告诉萨凡纳让开,不然她就把萨凡纳“放进伤害储物柜”(我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但克里斯蒂想成为一名综合格斗(MMA)运动员,正在为此训练)。
从那以后,萨凡纳和她那些朋友就再也不看我这边了。

所以,开始的几个月过得还不错。
妈妈特别兴奋能有后院来种花园,于是在四月中旬开始弄“抬高式”花床(一种种植方式)。
爸爸的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忙碌”的,但他似乎很喜欢这份工作还有随之而来的薪水。
我们甚至都在讨论去真正的海边度一个真正的家庭假期了。
妈妈收到了一封一家对她的工作感兴趣的公司的邮件。
她把这叫做被“猎头”(一种招聘方式),然后接受了这份工作。
她笑着说这不过是为她已经在做的工作拿到更多的报酬罢了。
学校里我的学习也很顺利。
我在五月初庆祝了我的16岁生日。
爸爸说他会给我买辆车,我就可以考驾照了。
如果我们还住在那个旧公寓的话,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我得去上驾驶课,不过那门课要到暑假结束后才开始。

停电是在阵亡将士纪念日(美国的一个纪念日)周末开始的。

我周六醒来的时候,发现房子里比平时安静得多。

我走进厨房,盯着手机,手机上没有信号格。

爸爸说肯定是大规模停电才把信号塔也给弄停了。
他还提到我们得尽量少开冰箱门,这样才能在来电之前不让食物变质。
不过他还是拿出鸡蛋和培根做了早餐土豆饼(一种食物)。
他不得不用烧烤打火机来点燃丙烷炉灶的火。

那天下午,妈妈和我因为无聊就在附近散步。
日记,这真的很奇怪。
人们互相挥手打招呼说“嗨”。
在以前的街区,甚至在公寓楼里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当我们回到家时,街对面的邻居正坐在他们家的前廊上,坐在摇椅上。
我们走过去打招呼。
山姆和乔安娜是退休人员,在那里住了30年了。
他们似乎知道街区里每个人的名字。
他们说他们后面的邻居有一个“火腿”(HAM,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对收发信机的昵称)无线电,可以和全国甚至有时候欧洲的人通话。
他说停电不仅仅是我们这个地区,而是整个州大部分地方,而且有人告诉他这是全国性的。

妈妈看起来不太担心,但是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的时候,爸爸听到后看起来很担忧。

停电两天之后,爸爸妈妈开始盘点我们手头有的东西。
这样我们就不用像妈妈说的那样往新家搬太多“破烂”了,我们尽可能地把小公寓里冰箱和冰柜里的罐头食品以及现有的东西都用完。
一到新家,爸爸妈妈就在一个批量折扣大卖场办了会员卡,然后从那儿重新采购。
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包装、多包装、平板包装或者是工业大小的容器装的。
厨房的食品储藏室很容易就比公寓里的所有橱柜空间加起来都大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大,但是很快就堆满了,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
放不进去的东西就放到车库里。
当时觉得已经很多了。

周一到了,还是没电。
我更多是出于习惯而不是别的原因起了床,穿上校服准备去上学。
爸爸也是为了上班穿好衣服。
他把车开到学校停车场,发现学校关门了,但也有不少其他家长也在那儿送孩子。

爸爸和我下了车,他和别的家长聊天,我和一些同学聊天。
有些是我认识的,有些我不认识。

一个比我低几个年级的男孩说他爸爸正在腌制和熏制所有的肉。
另一个说他爸爸正在用丙烷炉煮所有的肉进行“罐装”(保存食物的一种方式)。
我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爸爸和我回到家。

妈妈和爸爸走进车库,小声地交谈着。
那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了。

好了,日记,下午该帮爸爸弄些干燥的柴火了。
明天再写。

亲爱的日记: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哦,对了。
大概停电一周的时候,事情开始变得奇怪了。

我们街对面的邻居坐在他们的摇椅上,和一个男人聊天。
那个男人肩上挎着一支步枪,腰间别着一把手枪。
他还带着一只很大的黑色德国牧羊犬。
爸爸探出头从前面门看出去,想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起来没什么事,因为邻居们向他招手让他过去。
我看到那个男人伸出手,好像邻居们做了介绍之后,爸爸握住那个男人的手表示问候。
他们聊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爸爸回来了,那个男人和他的狗离开了。

爸爸让妈妈和我坐在餐桌旁,然后重复了邻居和那个男人说的话。

停电实际上是全国性的。

没电的话,水龙头里就没水出来。
马桶也不能冲水。
油泵不能用。
信用卡和借记卡也不能用了。
杂货店得不到补货。
爸爸说我们挺幸运的。
我们的街区比较老,有独立的井水和化粪池系统。
爸爸确实不得不做一个类似手动泵的工具来从井里抽水,但至少我们有水。

那个男人说当地的、州的和联邦政府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但是有很多混乱,似乎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如果电很快回不来,情况会从糟糕变得更糟。

到了第二周,我们开始明白什么叫更糟了。
对于一些人来说,食物开始短缺了。
妈妈扩大了她的花园。
一些邻居也开始种花园了。

第三周就更糟了。
自从我上次在半夜听到枪声以来已经快半年了,更别说白天了。
而且不只是平常那种黑帮分子放两三枪,而是从不同方向传来几十声枪响,是远处的两个以上的枪手开的枪。
也没有警笛声响起。

就在那个时候,街区组建了一支民兵队伍。

我们没有枪,所以妈妈和爸爸属于“支援”部分。

停电一个多月后,我在山姆和乔安娜家聊天的时候,那个带着大狗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叫杰克,他的狗叫萨姆森。
杰克刚从西部“侦察”(探查情况)回来。
他说在大河桥那里,有人用重型卡车、大拖车和翻倒的汽车设置了一个路障,阻止任何人从城市这边过河到我们这边。
人们还是可以步行过河的,但是有人要求用弹药、燃料、酒精、抗生素或者“其他东西”来支付过河费用。
我注意到当他说“其他东西”的时候,带着一丝厌恶的语气。
他说大多数人转身就往回走了。
但是有几个人要求不付“过路费”就过河。
那就是枪声响起的时候。
杰克摇了摇头说这就像“在桶里打鱼一样”(形容很容易击中目标)。

妈妈种了一些生长很快的植物,比如莙荙菜、菠菜和一些四季豆。
不是说我讨厌它们,但是每天几乎都是同样的东西,有点无聊。
妈妈和爸爸从来都不是那种我会称之为“胖”的人,但是他们都瘦了,瘦到爸爸不得不在皮带上多打几个洞才能系住裤子。

然后,几周后,杰克过来告诉我们,沿着一条后路几英里外的一个农场正在寻找“诚实一天的工作”来换取食物。
第二天早上,爸爸早早地把我们叫起来,然后他和我徒步走到那个农场。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日记,那看起来就像是直接从历史书里拿出来的一样。
很大的白色农舍,晾衣绳,不只是一个而是三个大谷仓。
我们走到长长的土路中间的时候,三只狗跑出来汪汪叫。
然后,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从一个谷仓里拿着步枪走了出来。
爸爸让我举起手并且保持冷静。
那个男人和男孩走近了,问我们想要什么。
爸爸说杰克告诉我们这里可能会有“诚实一天的工作”的报酬——食物。
一提到“杰克”,那个男人和男孩就放松了。
那个男人是农场主米勒,那个男孩是比利。

日记,杰克没有提到的关于“诚实一天的工作”就是这工作又热又累又辛苦。
下次我见到杰克的时候,我也让他知道了这一点。
杰克很少笑或者大笑,但是他当时笑了。

作为“诚实一天的工作”的报酬,我们得到了两打鸡蛋,他们还让我们吃了午饭。
午饭是一片厚厚的火腿片放在烤过并且涂了黄油的面包上,一大杯牛奶和一小块苹果派。
日记,我发誓这“诚实一天的工作”是值得的。

爸爸和我成为了“农场帮工”,每周有三到四天去米勒农场工作。
我们得到的不只是鸡蛋。
还有火腿、牛奶、牛肉、面粉,偶尔还有苹果派。
我们大概每周能在农场见到杰克一次。
米勒农场主说杰克是个“万事通”,他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东西。
而且他也是没人敢惹的人。

做农场帮工不全是辛苦的工作。
我可以和比利以及他的两个妹妹奥利芙和黛西聊天。
他们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
我问比利为什么我从来没在学校见过他,因为我们应该是同一年级的。
他说他是在家接受教育的。
当我说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的时候,他给我解释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不一样”。
但我没对他说这个。
我怕会伤了他的感情。
我喜欢他。
我还在学习各种各样新的农场知识呢。
比利甚至正在教我骑马!

有一天,米勒农场主、杰克和爸爸在聊天。
米勒农场主担心秋收。
不仅是他,还有周围的其他农场主。
他们在停电之前的春天种好了庄稼。
但是现在没有市场可以卖了。
收获了也没地方去的庄稼就没必要收割了。
所有的农场主都有大油罐的柴油,因为他们通常在前一年冬天价格低的时候买的。
现在,最好把燃料省下来做其他事情。
一些农场主正在谈论削减他们的家畜或者家禽群。
米勒农场主提出用他自己的一小群鸡作为报酬让爸爸工作几天。
爸爸欣然同意了。
米勒农场主还说由于庄稼不收割,野味会有个好冬天。
鹿、火鸡和其他野味明年会很充足。

那个有“火腿”无线电的人还在记录是哪一天。
季节的重要性我以前从来没想过。
冬至就在几天前。
一年中最短的一天。
一年中最长的夜晚。
离圣诞节又近了一天,然后就是新的一年了。

我对明天的圣诞节很兴奋。
我们只把丙烷用于做饭,用壁炉取暖,而且只暖和客厅。
我们有足够的东西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爸爸用一些自制的烈酒(杰克可能用来交换其他东西的)从杰克那儿换了一只野火鸡。
爸爸腌制并且熏制了米勒农场主付给他工钱的火腿。
现在我知道腌制和熏制是怎么回事了。
妈妈正在用火腿块、她在树林里找到的野生蘑菇、树林里的核桃、她种的百里香还有自制鸡汤做自制的馅料。
妈妈还有很多四季豆、甜豌豆和洋葱来做四季豆焗烤(一种菜肴)。
她还在用蜂蜜糖霜烤胡萝卜、欧洲防风(一种根茎类蔬菜)和芜菁(一种根茎类蔬菜)。

我们邀请了山姆和乔安娜还有杰克来和我们一起吃圣诞晚餐。
乔安娜会带一个苹果派。
杰克会带一个他叫做“鹿肉”馅饼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

亲爱的日记:

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感觉“饱”。
是那种肚子真正吃得很饱的“饱”。
一切都很棒。
就连杰克的鹿肉馅饼也很好吃。
还有苹果派。
我忍不住!我吃了两份!大家都笑话我。

杰克、山姆和爸爸都喝了几口爸爸用烈酒换来的酒。
杰克还给我们“女士们”带了两瓶桑葚酒。
我不喜欢喝,但是妈妈和乔安娜很喜欢。

我坐在壁炉前,萨姆森的大脑袋放在我的腿上,我挠着它的耳朵,这时候男人们开始聊天了。
山姆从那个有“火腿”无线电的人那里听说国家的一些地方情况非常糟糕。
在城市里,发生了一种叫做“大规模死亡”的事情。
好像是因为不安全的水、痢疾、疾病和无政府状态。
各级政府都失败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不仅感觉“饱”,而且因为有爸爸、杰克和山姆在我身后,萨姆森安静地在我腿上打呼噜,我还感觉很“安全”。

自从停电以来,日子一直很艰难。
但是我度过了一个很多其他孩子都没有的圣诞节。
从他们聊天的内容来看,他们甚至都没能撑到这个圣诞节。

引用:https://www.theorganicprepper.com/dear-diary/
原文: https://s6.tttl.online/blog/1736353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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